【枭•伍】忘情
长孙忘情并未让燕浮凉等太久。
三日后传来消息，鹰将当日所提要求，渠帅一一答应。只一点，军人言出即行，鹰将也莫要食言，敢请枭营。
燕浮凉阅罢书信，不出所料。长指一折，喂了旁侧烛火芯子。燃墨焦香，一股子尸骸气味。
三千信鸽自燕府腾空飞起，朝四面八方轰然扩散去，须臾匿入阴风，不见踪影。
“哎！”
宋森雪憾恨不能，一掌击于案上，且怒且叹：“渠帅！三思啊！当年军中大乱，只为铲除枭营，代价如何惨重你我心中都明白！如今他轻巧一句回来，功亏一篑是小，后患无穷是大！何况、何况他还要你……”
长孙忘情始终坐在行军图下，指尖一下一下轻轻击打椅手，不动声色。
宋森雪转而向若有所思的风夜北寻求支持：“军师，你说话！渠帅最听你的，你劝她！”
风夜北沉吟片刻，道：“其实此事，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。比如……”
“杀了他。”长孙忘情突然接话。自决定释放罪臣燕氏的那个雪夜，到现在，这是她第一次开口。宋、风二人皆是一怔。
她接着往下说，声线沉稳，胸中自有十分把握：“趁他现下元气大伤，羽翼未满，入夜带兄弟们包围燕府，一举杀之。试问他身边并无亲兵，如何抵抗？其后，再以燕浮凉的名义放出风声，召集枭鹰旧部，守株待兔。到那日一网打尽，胁迫他们入军抗敌。以解十二连城燃眉之急。”
她言及此，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。见他二人沉默下去，冷笑一声，不怒自威。
“当真毫无长进！”
渠帅掀袍行来，眉宇肃杀，吐字冰寒。如同头狮巡视领地一般，步步威压。
“枭营由我亲自下令围剿打散，侥幸拼死逃出少说也有千人，实力虽远不如当年，但对我的恨，对苍云军的恨！比起对燕浮凉的忠诚，有过之而无不及！就算没有他，迟早也要死灰复燃。到时候我在明，敌在暗，前有狼牙国恨，后有枭营旧怨，腹背受敌。”
“我是可以杀了燕浮凉。我早该在擒住他那日就杀了他……”言至此，长孙忘情深深看了风夜北一眼。“但他现在不能死，我要他替我将枭营引出来，就在我眼皮底下，休想作乱！”
“别忘了薛帅生前如何器重燕浮凉，如何栽培枭营。一众死士，个个翘楚，原本是苍云军最锋利的一把刀，反而捅进自己身体里，谁能不为之痛惜！……我们现在身处困境，实在无须再多个敌人，化敌为友，再好不过。何况十二连城位置关要，情况特殊，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。”
“至于我自己……”她停顿片刻，摇头。“救国为大。过了这一关，日后有的是机会从长计议。”
龙城大殿陷入一片死寂。
三人各怀心事，兀自沉默。雪停了，远方有雪狼长嗥，声声苍凉。
——可是你忘了。
风夜北拂袖起身，朝着长孙忘情的方向，唇角勾了勾，不像笑。
“既然渠帅有了打算，我无话可说。尽心追随您便是。”
——嫁人后的女子。心境，是会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