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长顾/舟渡] 变形计（9）
【骆闻舟】
村口闹了恁大动静，早就聚集起不少围观群众。一些年轻力壮的热心青年自发组成了救援队伍，清空了货车上的东西，几个人用绳子在这头拉，几个人在那头推，将货车翻了起来。
也有那么些个青白不分的泼妇、游手好闲的懒汉，趁着乱遍地里抓起只鸡鸭就跑，反正不要钱的，个个都在抓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？
这不，现成就有个尖嘴猴腮的，双手杵在袖管里，遛着边儿混进了场子，左右没人注意，薅了只大白鹅夹在袄子底下，用手捏紧鹅喙半躬着腰小步快走。
“喂！”身后有人喊了一声。
从推车队伍里出来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男人，外衣一早脱了，贴肉穿着件背心，这会儿正朝这儿走，随手抓起下摆擦着下巴上的泥点子，线条流畅紧绷的腹肌晃得人心里发毛。
混混余光里瞥见那位，一看就不好惹。脖子一缩，正要脚底抹油开溜，不成想敌我力量过于悬殊，一只大手伸过来，混混整个儿被拎着后领提起来，分毫不客气地搡抖。
“啊呀！整喃！”混混怪叫，支楞着长手瘦脚乱踢打。“你松起！疼呢撒！”
“嘎！”大白鹅从他袄子里掉下来，还没来得及扑打翅膀逃跑，也被提着脚拎起来了。
那男人冷笑一声，仗着手劲儿又发了狠，抓小鸡似的将人提起来，冲他耳朵里吼道：“整喃？毛老三，我看你是手闲脚痒，白日晴天里当鸡贼，害怕是还想进去挨笼蹲几日，好让祖爷给你松松皮！”
混混被他搡得头昏眼花，连连求饶：“骆老猫你……不是！骆哥，骆哥！莫整咯！我没得拿的嘛！”
接着突然给扔下地一个站不稳，又被男人从后头一脚踹在了屁股蛋子上，一连串踉跄赶紧跑了。
“赶紧滚！”
骆闻舟这头吼完，反手又扣住只抓鸡的手腕子，回头冲着那妇女挑起眉梢。
那妇女差一点儿脱身成功，哪里想到这阎王后脑勺也长眼，这一下子对上了张意料之外的帅脸，先是一愣，自个儿先闹了个大红脸。
“老妹，走反了。”骆闻舟便货车那边儿偏偏头，“还鸡在那方。”
他还怪体贴。
妇女赶紧顺着楼梯就下，一跺脚：“哎呀！我正想起抓了送回去的嘛，晕头转向的，你说我……”
“是。那不麻烦，我替你还。”骆闻舟笑眯眯地一用力将她手里的鸡褪到自个儿空闲的那只手里，听着警笛声往后瞥了眼朝这儿来的警车，意味深长扫了一圈周遭的村民，“不过谁要真想跟我回去，再拿几只也得行嘛！”
妇女又羞又窘，赶紧跑开了。
“闻舟。”从警车上下来个眉清目秀的小干警，打量着乱哄哄的，一脸担忧地迎过来，正是他好友兼同事陶然。“没事吧？”
“你们怎么来了？”骆闻舟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鹅，只能用手腕拐子擦着脸上的泥点子。“这道路受阻怎么归也是路政吧，我们哪儿管这么宽？”
陶然也有点儿茫然，四处看了看：“不是，有个孩子报警说这里车祸，他爸给压底下了，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要咽气了，警察叔叔你们快来。”最后一句学得声情并茂，俨然是个无助的小可怜儿。
骆闻舟望着卡车底下一搓鸟毛，一时无语：“……不是，谁？”
倒是托了警车的福，现场毛手毛脚的、跃跃欲试的，这回彻底老实了，来到现场的民警虽说还是有点儿懵，却也尽责地组织大家开展救援工作，效率陡然翻了一杯，真个是警民鱼水一家亲。
骆闻舟那儿却没那么轻易：“报警记录呢？叫乔儿调出来，我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报假警！”
说完鸡鹅往陶然那儿一扔，自己插着腰气冲冲地摁起了电话，放在耳边接通。
“您是骆队长吧？”
骆闻舟循着声音回头，还没认出这位笑模样的外地人，后头跟着下车来的少年，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。